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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g爱好者。展昭&丁月华夫妻cp粉。“了不起的展夫人”合集连载中。其他合集为展昭&丁月华夫妻cp旧文,已完结,不更新,剧情与“了不起的展夫人”无关。

了不起的展夫人(157)

月华抿了抿唇瓣,亦是微微侧首去看他,“…他与你说了?说的什么?怎么说的?”

展昭轻轻托了她的下巴,与她四目相对,“就是这么说的啊——多年前曾蒙你施恩救命,如今托我代为致意,仅此而已。”

月华定定看了他一会,没听得下文,便又问道,“这样没头没尾的话,你也不再问一问吗?”

展昭的笑容依旧轻快和煦,“这有什么好问的?人家是来致谢,又不是来寻仇,好事一桩,我应着便是了,难不成还去审问人家?”

他一脸理所当然之色,月华一时也被他问住,半晌没说出话来。他仿若无事一般自去洗漱,顶了一脑门的水珠子时,听得屏风处脚步声渐近,便拿来帕巾擦了脸,回首时正迎上月华瞪着圆溜溜的一双凤目过来追问,“那你也不问一问我吗?不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事,是何来龙去脉吗?”

展昭依旧笑眯眯的摇头,不仅没有懊恼烦扰之色,反而很有几分心情颇好的意味,月华终是蹙了眉,“哎,你这人怎么回事?人家都当头当面说与你家娘子旧日相识,只差没说出旁的好话了,你怎能毫不在意?”她随说随向前迈步,手指抵上他心口,“莫非往日那些甜言蜜语竟都是糊弄人的,你心里头根本就不在乎我?!”

“哈哈!”展昭似乎一个没忍住,直接笑出声来,“促狭丫头,这都能倒打一耙来挑我的错处?”他握了她的手指轻抚两下,“若是我回来对着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,追问你当年是否与那人相识,又叫你一字一句细细讲来,你此刻定也不依,八成要说我小心眼,说我不信任你,可见素日都是哄骗你的,心里头根本没你。枉我如今十分百分的信你,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往心里去,一句都不问,你却还是这般骂我,我冤是不冤?”

“冤你个大头鬼呢!”月华挥手撇开他的手指,“我看你明明就是自高自大,心里想着自己是当世英雄,这些年多少天仙似的佳人为你倾心,何况区区一个我?我既有幸嫁了你,哪里还能看得上旁人,什么救命不救命的,这等陈年旧事根本入不了你展大侠的眼,你、你根本就是…就是觉得我这辈子叫你吃定了,怎么翻不出你手掌心去,是不是?”

她越说越气,直接转身回了卧房之内,坐在床沿上狠狠踢掉一双绣鞋,又用力甩下帐幔,自己钻进床里去。

展昭被她这一串连珠炮逼住,一个字也插不进去,见到如此形状,知她是真的动了气,忙将笑容敛了,跟到床边。他先将那东一只西一只的绣鞋整齐安置好,又坐在床边杌子上,手掌小心翼翼贴了帐幔,想一想还是没有自作主张的掀开,只是贴近了些,柔声道,“我怎么会那样想呢?月华,咱们做了快十年的夫妻,你还不知我的境况?任什么天仙似的佳人,真与我一同过那刀口舔血,昼夜颠倒,甚至乎守活寡一般的日子,怕是一天不到就要走人了。也就唯独你这个傻丫头,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还支持我往湖州去,明知襄阳事态危急还单人千里的寻来,我天南地北为着旁人的事奔波,抛下你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们,支撑整个家…月华,你这样待我,我若还在乎旁人的言语旧事,对你心生芥蒂,那我展昭还算个人吗?你听我说,我如今就起誓,就算你与吴名早就相识,亦或者曾有情愫,我都绝对不会…”

银红帐幔猛地被人扯开,露出犹带泪痕的桃花粉面,只见美人微红了眼圈,朝着正赌咒发誓到半截的丈夫啐了一口,“呸!我同他有甚的情愫!展昭你可是疯魔了吗!”

展昭见她落泪更是心疼,忙着应了,“怪我,怪我,都怪我,是我不会说话。月华,我不是说你…我的意思是,不管之前我们遇到过什么人,发生过什么事,自比剑定情,结发合卺之后,这世间就只有你我二人夫妻一体,旁的都是过眼云烟,不足挂齿。”

月华一头青丝覆了半边容颜,灯火葳蕤下显得越发楚楚可怜,只垂首哼道,“…这还勉强算句人话。”

展昭又道,“吴名刚与我说时,我真的有一瞬间想好好问一问他…并不是问他什么来龙去脉,我只问他是何居心,既然明知你我是夫妻,为何要来我面前说这般言语?难道不怕我们夫妻生隙离心,你受了委屈?”

月华一直默默听着,此刻终于抬起眼眸,目光盈盈,“那…那你质问了他没有?”

展昭试探着起身坐到账内,见她并未嗔怒,便又顺势坐的更近了几分,“当时场面热闹,我二人单独对饮也无人多么在意。我想着,到底也算是亲戚,若是我忍不住口出恶言,闹将开来,兆兰又当如何?所以便暂且忍了不与他计较。可是我心里吧…嗨,月华,我不瞒你,你要笑便笑了,只别叫孩子们知道——其实我那会酸的厉害,恨不得钻进那吴名的脑子里,瞧一瞧他当年究竟与你如何相识,这些年又在琢磨些什么…”

月华忍不住轻笑出声,随即马上垂眸掩饰。展昭见她面色稍霁,便将手臂轻轻搂了她的肩,她也只做无事一般哼了一声,“说完没?”

“哦,还没。待到散席时分,我正琢磨着这事如何处置,便瞧见了乘风,听他说是你打发来给我送衣裳的,我心中快慰的啊…只恨不能马上将你这般搂了亲上几口才好!”

他随说着,手臂随着略微用力,将她搂进怀中。月华唇边隐隐有了笑意,少少挣扎两下,便婉顺依偎在他胸口,仰面瞧了他,“怎么着?一件衣裳罢了,你至于吗?”

“何止是一件衣裳?”展昭低头与她额头相抵,细声一一分说,“席间我曾瞧见大嫂打发人来回兆兰,说是客房安排妥当了,可见女宾那桌,亦是知道这位吴大人大驾光临,此其一。如今这天气固然不是暮春盛夏,可凭我内功护体,断不至于短短几步路都要添衣,你偏打发人巴巴送来,分明是要给人瞧一瞧咱们夫妻恩爱之处,此其二。至于其三…咱们俩过的如何,是你大哥二哥不明白,还是老四老五不清楚?亦或是我二哥不知道?所以,你究竟是想叫谁知难而退,又是给谁派了大大一颗定心丸,还不够明显?”

月华偏开头,不情不愿的嘀咕着,“偏你想的多!在家里还和当差办案一般,还什么一二三的,你累不累啊!”

“见微知著方能体察娘子心意,怎么会累?”展昭追过去吻了吻她的额角,“且我还是做的不够好,只看出娘子对他人斩钉截铁不留情面,却未看出娘子内心的细微纠结,倒惹娘子落下泪来。”他握了月华细嫩手指,在自己面上拍了拍,“属实该打了!”

月华手指贴了他的面颊,又柔柔抚了他的鬓发,好一会才又去捏他的面颊,“知道就好!谁叫你一味嬉皮笑脸,叫人瞧着来气?”见展昭只笑而不语,她又道,“往日饮了酒总是睡的多些,今日怎这般能说会道起来?”

展昭捏了她手指贴在唇边轻吻,“听闻酸物最是解酒,今日我这酒入腹中是何滋味,娘子也可想而知了吧?”

月华怔了怔,随即娇笑着仰起玉颈,主动在他唇角亲了亲,面上有些羞赧,“其实你说的也没错。你若问我,我肯定要生气,嫌你不信任我,如今你不问我,我也要生气,嫌你不在乎我。和我这样矫情的女人过日子,展大侠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
“这有什么?这种心绪若说是矫情,那我也一样有过。譬如我对你说起…嗯…就是雪梅的事,,我一面感念你体谅通达,一面又有些遗憾你怎么都不吃醋…哦,当然你后头也是醋得厉害…”展昭眼见怀中人儿一双眼睛又要瞪起来,忙安抚道,“好了好了,我知道,不提那事了。总之…你的矫情对了我,我的矫情对了你,横竖咱们俩绑在一处,都不去祸害别人就是了。”

月华娇嗔着推了他,“你才祸害人呢!呸!”她手指朝外头点点,“帮我揉块冰帕子来,我敷一敷眼睛。明儿还得往别院去呢,叫人看见什么意思。”

展昭小心将她安置在枕上,起身去揉了帕子,又小心为她敷了,侧身卧在枕畔,手指绕了她一缕青丝把玩,“话都说开至此,若我这会问你当初是何来龙去脉,你应当不会骂我了吧?”

月华轻笑一声,小手摸索着在他胸口拍了一下,与他十指相缠,漫声细语,娓娓道来。

不过是那十四五岁的精灵少女,听闻长兄要往江陵访友,便软磨硬缠,终于得了首肯,扮了个少年郎模样,对外充做次兄,乘了家里的船只同往。某日夜半往船上厨房寻夜宵吃时,听见左近江面上有些动静,她持剑而出,不想却捞了个被水匪祸害的读书人逃出生天。她并未透露过自己的女儿身份,奈何半夜出门时难免不够谨慎,一头青丝到底泄出几分端倪。待驱散水匪,只见那人望了她,目光灼灼向她一拜,口中喃喃谢了小姐救命之恩。

这样仿佛话本故事一般的开头,却遇上了一位全不领情的女主角。彼时的丁小姐青春正盛,人生刚刚开始,满目皆是新奇,山川河流尚看不够,似这般平平无奇的书生,又怎会入得她的眼。救他不过是顺手为之,就算隐隐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,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,还是长兄见他身世可怜,又有些才气,便干脆送往自己岳家的书院去,自此再无音信。

“…那以后我也再未见过他。昭哥,从始至终,我都未给过他任何回应,连这桩事我都抛在脑后,若非今日席间吴大嫂提起江陵二字,我是决计想不起来的。听说他至今未娶,我就想着,莫不是他心中对我…可我到底也没法确定,冒冒然做什么也不合适,便琢磨着,干脆找个由头,叫乘风过去等着你。”

展昭琢磨片刻,笑道,“娘子这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法子。若他早忘了你,瞧见咱们这般,不过是桩轶事,无伤大雅。若他确实一直惦记了你,见你我如今夫妻恩爱和顺,知你过的好,也可安心了。若他惦记之余还有所图…那就是给他上上眼药,叫他清醒清醒了。”

月华面上带了几分愠色,“我头先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过于算计了,呵,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在你面前挑衅,那还有什么说的?就该叫他好好看个清楚,我自有爱慕的夫婿,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在我的生活中停留片刻,如今就如同到了黄河边,也该死心了!

展昭想了想,手掌抚了抚她的面颊,温声道,“咱们俩关起门说说私房话,哪说哪了,都不准找后帐,好不好?”听她嗯了一声,他又道,“你头先骂我自大,也不全是冤枉。咱们既然做了夫妻,我还真就笃定了你对我情有独钟,心里头除了我,断不会再容下第二个男人。所以酸归酸,我才不会真把这种事放在心上。且喜欢一个人,这事难分对错,虽说他言行有些…但他对你用情却不似做伪,这些年未曾娶妻,想来还是心悦于你,不肯将就。”

月华眼睛上虽覆盖了帕子,但展昭见她嘴角微微一撇,便知她此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。果不其然,她娇嗔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,“那又如何?他是人,我也是人,他自说自话,问都不问我的意愿就把那点子情意往我身上砸,难道我必须要感恩戴德的接受?我与两情相悦的郎君好端端过着日子,不想却有人在暗处肖想,甚至明着来破坏我们夫妻关系,难道因为他心悦于我、终身不娶,这样不堪之事就变得高尚痴情了?凭什么啊!”她想了想,捏捏丈夫手指,“那些恋慕于你的女子,你难道要个个接受?若有为你终身不嫁的,你难道心怀愧疚,要个个负责?啧啧啧,古有佛陀舍身饲虎,今有展大侠您以身…”

展昭伸手点上她的唇,“坏丫头!胡说什么呢!还记得此处曾是你的闺房吗?怎如此口无遮拦!”

月华一把拍开他的手,语气铿然,“总之,我一没有欺骗过他的感情,二没有要求他为我守节,从始至终我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过他,他爱娶妻生子,还是爱孤独终老,都是他一个人的事,除了他自己,没人需要为此负责,更无需歉疚。我不要求他为了自己那龌蹉的小心思向我们夫妻道歉,已经是宽宏大量了!毕竟,喜欢一个人固然难分对错,但不顾对方意愿去打扰,那就很明显是错了!”

展昭想了想,失笑道,“你说的对。窈窕淑女固然君子好逑,但首先该尊重淑女心意,不可强迫,亦不可算计。”

“哟,说到你心坎上了吧?”月华半坐起身,将眼上帕子掀了,一道眼波朝他横过去,“夫君放心,就全天下不理解你,说你是得了便宜卖乖,我却明白,对着那些为了你辗转反侧、泪湿石榴裙的姑娘们,你从未有过半分欣喜。唉,君子的心意,淑女也该尊重一下啊,总是自说自话的来表白,君子也很头疼的!”

展昭有些不好意思,摇头笑道,“绕了大半夜,这事怎么又绕回我身上!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能借题发挥,敲打我一番?”

月华也未反驳,只趴在枕上吃吃娇笑,他含笑摇头,“我刚才听见那吴名说,不敢多耽搁公务,明儿一早就回府城。那就由他去…不理会他?”

“不理。横竖今儿晚上他也瞧见了,让自己悟去,要放下还是要气死都随便他,咱们照旧好咱们的,想叫我们夫妻离心,那是绝不能够!”她自扯了锦被裹身,打个呵欠,朝丈夫摆摆手,“困死了,灭灯。”

展昭将半干的帕子随手抛回桌上,带起的掌风熄了烛火。他躺在枕上,手臂揽过一身香软,忽听怀中人道,“哎,我心里怎就容不下第二个男人了?德性!美得你!我告诉你,不止第二个,第三个都有呢!”

他闷笑一声,“且让我猜猜是何方神圣…嗯,可是两个比我年轻许多的儿郎?一个叫骥儿,一个叫骏儿是不…哎哟!”

月华满意的松开贝齿,手指抚摸着他颈侧的一圈细小牙印,得意一笑,“…猜对了,赏你的。”

丁府的一天,自演武场上孩子们的晨功开始。丁棨远远瞧见展昭过来,忙恭敬站好,叫了一声姑父。展骥顶了一脑门的薄汗,两步蹿到父亲身边,随了他的步伐倒退走着,“爹,您瞧见了,我很认真的练功呢!我娘可不能说我日日疏懒!”

展昭看也未看儿子,只随意向身侧挥出一掌。展骥上身后仰,只凭腰力转了大半个圈,顺着他手臂的方向伸手抱住,又借力而上趴在他肩畔,嘿嘿一笑,“爹,我这么乖,是不是可以奖励一下?”

展昭伸手去薅了他的后脖颈,如拎一只小猫儿一般将他放到地上,“这功是给我练的,还是给你娘练的?本就是你份内的事,还来讨什么赏?”

展骥笑眯眯道,“哎呀,爹,虽是给我自己练的,可要想马儿跑,总得喂些好草料吧,我若有了奖励,起的一天比一天更早些,爹和娘不开心吗?”

展昭没好气的笑着摇头,“那我可更得慎重了,万一不小心奖励的过了头,你连觉也不睡,夜以继日的练起来,我们可承受不起!”他摸一把展骥的头,“行了,知道你想干嘛。咱们先往外婆那去,一会就去看你姐姐和哥哥。哎,你妹妹和弟弟呢?怎么没练晨功?”

展骏这个钟点怎么可能主动起床,还是展骊看着时辰不早,怕弟弟被父母抓包才过去催起。展骥做为兄长,向来分外的讲义气,决心为弟妹掩饰,于是拍一拍胸膛,大声道,“他俩早就来了,只是这会都如厕去了!哎呀,也不知她俩是不是吃坏了什么,这都去好久了!也不知是不是掉下去了!”

展昭眨眨眼睛,看一看不远处正拖着打呵欠的展骏朝这边飞奔的展骊,略提高音量,“啊,是吗?你说骊骊掉下去了?掉哪里去了?”

展骥一脸理所应当的接口,“马桶里啊。”

“…展骥!讨厌!你做什么一大早咒我!”

展骊从小喜欢听人说话,耳朵素来灵光,此刻已松开弟弟的手,一跃而起,朝着哥哥扑了过来。展骥后知后觉的回头,见妹妹一脸气势汹汹,忙着想朝展昭身后躲闪,奈何展昭身法灵活,早把地方让了出来,自己站在一旁,饶有兴味看了女儿追着儿子满场飞奔,不时还指点两句。

丁棨一直安静看着,忽听展昭道,“我平日少在家里,对你弟弟妹妹规矩上总是松些。”

丁棨忙道,“姑父慈爱宽和,弟妹们也聪颖懂事,都是骨肉至亲,本也无谓一直刻板相处的。”

展昭侧首看了看他,“你也是个聪颖懂事的好孩子,有你这样的兄长引领关爱,我与你姑姑是极放心的。”

丁棨向来敬爱这位姑父,得他首肯,少年的面颊都泛红起来,世家望族公子的规矩礼仪都忘却,只知傻呵呵看着他笑。展昭又问他可有剑术之事想询问,他立刻点头,马上问了几个近日自己不解的问题。

展昭耐心一一指点毕了,眼看日已半高,便叫停了场子里混战的展骥与展骊,又指一指在一旁摸鱼打瞌睡的展骏,“行了,你弟弟已回了两笼觉,再睡他今晚也不必歇了。你娘差不多也该起身,你们过去看一看,叫她给你们整一整仪容,别一头一脸汗的去给外婆请安。”

展骥兄妹笑着领命去了,展昭又嘱咐丁棨回房梳洗更衣,待孩子们都走远,方转身向影壁后道,“吴大人起身早啊。”

吴名自影壁墙后踱步而出,面色温和,行了一礼,“展大人也很早啊。”

展昭的目光落在他与自己同色的靛蓝外衫上,不动声色笑了一笑,“平日早朝,又有开封府城内的防务,一年到头皆是早起,已是习惯了。”

吴名看着他,“久闻大人襄助包龙图,宵衣旰食,披星戴月,如今果然眼见为实。大人勤勉忠义,实乃我辈楷模,黎民之福。”

展昭只打着哈哈笑称不敢当,又问他可用了早饭。

吴名亦笑道,“已是用过了,府城中还有事,下官也要回去,待过两日再来饮杯喜酒。”

此言一出,展昭随即侧了身,抬抬手臂做了个送客的姿态。吴名怔了怔,二人四目相对,展昭一脸诚恳盯了他,他半晌才挤出一句,“…也不是立刻便走的,总要与家兄,还有丁兄道别才是。”

展昭哦了一声,收了手臂,两人一时相对无话。吴名目光不经意扫过展昭颈侧,恰见了那隐隐半遮的齿痕,瞳仁都闪缩了几下,展昭对他的视线所及心知肚明,却只仿若无事一般和气微笑,“吴大人既然不是要走,那在此处…莫非是在等展某吗?”

吴名在袖中捏紧了手指,声音都带了几分不稳,“昨日酒酣耳热,有些唐突之言,今日酒醒后悔不迭,还望未与贤伉俪惹起误会…”

展昭已竖了手掌,随意摆了摆手,“吴大人言重了。内子自幼习得武艺,更有侠心,随舅兄出行时常有扶危济困之举,不足为奇。”他的目光中带了款款温柔,唇边的笑意明显走心许多,“她这人啊,眼里素来不揉沙子,遇见不平之事,不计那对方是翩翩公子,还是楚楚女郎,亦或是耄耋老人,襁褓婴孩,甚至是路边冻恶饥寒的猫儿狗儿,总是要管上一管。可偏偏又是个大而化之的性子,这些年亦有寻了来道谢的,报恩的,个个真情实意,她倒全无印象了。我昨日还与她说,幸而吴大人是读圣贤书的明礼君子,自己受恩不忘,想必也明白这施恩不记的道理,不会介意。若换一个心术不端之人,还当我们夫妻多么自矜自傲,目中无人呢。”

吴名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,额角一阵阵跳得发疼,还没开口,就见刚才那活猴儿一般的展家儿子飞了过来,叽叽喳喳道,“爹,我娘说她累的慌,起不来,早饭不吃了,一会直接和咱们一起看姐姐去!”他想了想,又道,“爹,我娘总说我懒,可她这也不太勤快呀!”

展昭摸了摸儿子的头,“平日爹爹早起,娘不都是陪着?她是咱们家最勤快的人了。再说…”他眼尾余光瞥见吴名发青的脸色,笑一笑,“昨日你娘也确实累着了,叫她歇一会便是。”

展骥眨巴着眼睛,“啊?昨天我娘做什么了吗?”

展昭笑而不语,只叫儿子与吴名见礼,吴名勉强应了,他又笑眯眯告辞,“吴大人,论说展某是丁家女婿,亦是半个主人,很应该招呼亲眷贵客。奈何内子体弱,不堪劳累,与岳母请安之事便只能由展某代劳了。此刻时辰不早,展某需带了儿女过去,不如…请您自便?”

别院地方左近,天气也好,孩子们不想困在车轿中,吵着步行而去,展昭便叫人知会了月华,自己带着孩子们沿了九曲连廊行至丁府正门等候。初升朝阳映了他俊朗面容,更添几分光华,展骏仰着小脸看了父亲,问道,“爹爹今天很高兴吗?”

展昭低头看看小儿子,向他眨眨眼睛,“爹爹每天都很高兴。”

月华步履匆匆而来,正看见这一幕父慈子孝,她行至近前,上下打量丈夫一会,微微蹙眉,“一大早的乐什么呢?”

展骥凑过来发表意见,“娘,爹爹和一个叔叔聊天了,可能是聊的高兴吧!”

展昭伸手要撸他脖颈,展骥伶俐躲开,拉着弟弟妹妹就朝外跑,月华摆摆手,瑞纹连忙跟了上去。夫妻二人缓步慢行,月华嗔了丈夫一眼,“不是说好了不搭理吗,你又与他废什么话?”

展昭摊了摊手,一脸无辜看回去,“他自来寻我,又不是我寻他。”

月华看他一会,见那志得意满的愉悦表情,料他没有吃亏受气,也懒得深究,只翻个白眼,“横竖都是你的理。哎,对了,我今晚得陪小霞说说话,若时候晚了,我就在那边歇了。”

展昭一怔,脱口道,“不是都说开了吗,你怎么还在生气?居然连与我同居一室都不肯?”

月华双颊一红,伸手朝他手臂拧过去,低声道,“想什么呢!我、我是要跟小霞说、说那事!哎呀!就、就是那事!这眼看就要迎亲了,我不说,难道你去说吗!”

展昭会过意来,面上也有些红晕,老老实实被她拧了两把,才握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掌中,“那便偏劳月华了。”他不知想起什么,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俯身贴近她耳边低语,“你当初学的…很好。如今教导小霞,定也事半功倍。”

月华满面皆是娇羞之意,俏生生朝他抛个眼风,快步向前,随走随念叨了孩子,“展骥你慢些跑!弟弟都喘了你看不见吗!哎展骊你捡什么呢?扔了扔了脏死了!还有你展骏!今儿早上是不是又没练晨功?…别装了!你要认真练过,能跑这几步就气喘吁吁?这都懒了几天了,你是不记得家规了是不是?”

一听家规二字,展骏干脆利索的招供,“我、我是没练功,可爹爹都看见了,爹爹也没叫我练啊!”

月华立刻拧身看了丈夫,“我说你这一早起来都做什么了?能不能干点正经事?骏儿在你眼皮子底下偷懒,你都不管一管?”

展昭也不反驳,好脾气的笑着,任由她数落。

且不说茉花村内的展大人一家如何热热闹闹的到了别院,官道上挂了“吴”字的马车一路疾驰,到了松江府城,已是下昼日近黄昏。吴名未入府衙,径自返回私宅,先往书房写了封书信仔细封好,嘱人送往京城秦尚书府上,又一路行到后院,信步到了一处厢房,推门而入。

房内一个年少女子闻声出来,刚叫了一声“爷”,便忽然被他手掌扼住喉咙,压到墙角。

“…为什么?你为什么要选他?他一介武夫,有甚好过我?!你说!你说!”

他手上用力,女子无力反抗,面上也憋得泛青。

他忽然换了副面孔,松了手劲,手掌夫上她的面颊,“…别怕别怕…对不住…是我不好…我知道这不怪你…那时他是朝廷新贵,我是无名白丁,你家中要你嫁他,你又能如何…只是如今不同了…不同了…”他捧起女子满面泪痕的小脸笑了起来,“我有机会…我有老师…我很快就可以了…可以超过他…赢过他…他让你做三品诰命…我给你的一定更高!更好!…荣华富贵…我再也不会输给他了…”

女子浑身不住颤抖,不敢言语,刚怯生生抬起眼眸,立刻又被他甩了一个巴掌。

“贱人!谁许你拿眼睛看我!就那双眼睛最败兴!闭上眼!”

女子丝毫不敢违逆,乖乖闭眼垂首,任由他捏了自己下巴不停调整角度。

吴名终于满意的停下,看着她的侧脸慢慢微笑起来,赏赐一般摸了摸她的发丝,“…做得好,婵娟。乖,你就是这朱唇与下颚最美,旁的…都不重要…”

后院安静,厢房里的动静隐隐可闻。左近几间屋子里,女子们或捂了耳朵,或缩在床脚,各自瑟瑟发抖。她们的容颜各不相同,可若仔细分辨,也许可以发现,或是眼眸,或是鼻梁,亦或是脸型、身影,都与某个人有几分相似的韵味。

她们之前叫什么早已不再重要,当她们一个一个被收集进这个宅院,拘束在这个男人身边,当她们纷纷被赐予新的名字—婵娟,素娥,丹桂,寒玉…她们已经成为一个又一个,相似的月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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