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ncome1983

bg爱好者。展昭&丁月华夫妻cp粉。“了不起的展夫人”合集连载中。其他合集为展昭&丁月华夫妻cp旧文,已完结,不更新,剧情与“了不起的展夫人”无关。

了不起的展夫人(153)

展南侠性情开朗舒阔,少年游历江湖时,因缘际遇间结交过不少忘年好友,也有幸得了些前辈高人的指点教导。在众多谆谆教诲中,武当掌门有句话叫他印象颇深,当时他不过十三四岁,是凭凌厉剑锋劈开江湖一角的冉冉后起之秀,那位道骨仙风的老人眉目慈和,看他半晌,先点一点头肯定他的天资,又叮嘱他武道漫漫恢宏,习武之人当立心坚韧,脚踏实地。展南侠一路行来,从江湖至庙堂,由跳脱飞扬的少年到成熟端谨的官侠,重重磨砺之下,越发体味此言深意,也不时拿来教了儿女——世事难料,最可靠的便是自己的本领,毕竟人生每一分付出都是实实在在的,不会辜负你,将来不知何时何地便可用上,甚至救你性命。

然而这一刻,当他强捂着几乎从胸口跳出来的心,耐心仔细问完了小儿子之后,才再次深刻领悟,原来不止是付出,人生每一分偷懒也是实实在在的,也不会辜负你,会在将来不知何时何地狠狠给你一拳或者一脚,差点要你性命。他真的很想反溯时光逆流而上,回到那个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,但大抵应当是自己与月华亲昵,却被孩子们撞见的现场,当机立断阻止彼时那个嫌麻烦的自己——你多说两句能怎么样?认真解释一下啊!不要随口敷衍什么“这是只有爹和娘才可以做的事”!“这叫抱抱,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,你们现在还小,爹娘亲人抱你们是可以的,和差不多年纪的好朋友之间抱一抱也是没关系的,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抱你们,你们要跟爹娘说。等你们长大了,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就不可以随意抱抱了,得彼此同意,或是像爹和娘一样做了夫妻的,那才可以。”之类的话,很麻烦吗?很耽误你的时间吗?

追悔无用,展大人将真气在周身运转一圈权做调息,手掌摸一摸儿子的额发,“…哥哥只是抱了一下那个小姐姐是吗?”

展骏认真点头,“对,就和爹抱娘一样。”

…不,你误会了,不可能一样的!展大人微微闭了闭双眼,静心顺气,温声道,“骏儿,按照你刚才所说,那个小姐姐与你姐姐争执之间摔出栏杆,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,小姐姐很可能要受伤的,而你哥哥是为了救助于她,所以才出手抱住了她…哎,对了,抱了哪里?”

展骏踮起脚尖,张开小手去攀扯父亲的腰带,比划了几下又朝下挪了挪,“…抱这里!”

当爹的不知何故松了口气,心想幸亏展骥不过八九岁,尚算稚龄,若真的再年长些,这么大庭广众抱了一个女孩子的腰臀部位,就算事急从权也难免是伤人名节,还不知如何收场。他握了握儿子的小手,“总之,哥哥这是做了一件好事,让那个小姐姐免于受伤。你不必担心,他和小姐姐都没事的。”

展骏仰着头看他,目光中带了几分疑惑,“真的吗?”

“假的!”

庞盈盈胀红了一张小肉丸子脸,气呼呼道,“你说的话,假的!”

展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庞盈盈拽上来,此刻还在呼哧带喘,展骊上前一步将他朝后一拽,自己站到哥哥身前,将他与庞盈盈隔开,小嘴一撇,“什么真的假的?小女可跟县君说的分明,确实很少有姐妹与小女玩投壶——这话真的不能再真了,大家说是不是?”

围观群众大致都算是和他们兄妹一路长大,平时随父母应酬、外出上学都不少见,加上庞盈盈身世尴尬,更是都站在展骊一边,薛侄女更是高呼,“展骊从不说谎!”

展骊又道,“县君无非是误解了小女的话,以为小女不擅投壶,比试下来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,这才生气。可小女以为,若一个正直之人发觉比试的对方不擅此道,公平起见,是否该想一想比试别的?您却还让小女远个五步,远个十步,不停增加难度,似乎…县君您不怎么体恤他人呢。”

庞盈盈咬唇不语,心道这锦绣门户风格果然与自家村里不同,吵起架来声量不大,语气温柔,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难听。自己虽是刻意为之,但这展家小姐也是毫不客气,堪称左手挖坑右手扣锅,别说庞盈盈一个不大有底气的便宜县君,就是公主郡主,也是话都被她说了,理都被她占了。

唐宝儿声音软糯,语气却很坚定,“展骊真的很少和我们玩投壶,不是因为她玩的不好,而是因为她玩的太好,不想欺负我们,所以就随着我们喜欢,跟我们玩别的!展骊做的对!你…你自己先存了欺负人的心,输了也怪不得旁人!”

展骊一手拉着唐宝儿,一手拉着薛侄女,将人带到庞盈盈面前,“县君,如今比试胜负已分,您自己说的,小女若赢了,这两位小姐妹之前的事一张掀过,您再不到我们眼前的。”

庞盈盈白她一眼,“有什么了不起,谁稀罕瞧见你们了?”她双手叉腰,仰着双下巴,“本君何等身份,岂是你们这些小贱人能轻易得见?莫说你们,就是你们家里的老子娘,见了本君一样得请安问好!”

薛侄女一个白眼翻过去,转身拖着展骊与唐宝儿便走,“这是什么胡话!走走走,咱们不理这没家教的乡野村人!”

庞盈盈看着三人背影,三个女孩与她一样衣饰精致华美,却又与她身处两个境地,如隔天堑。薛侄女清秀,唐宝儿甜美,居中的展骊则在标致的五官之外更带了掩不住的勃勃英气。是啊,她想,有那样出名的父亲,自是家境安稳不用忧心柴米油盐,在家中得父母长辈关爱,心头满满都是底气,得罪一位县君也可不以为意。可以的话,谁不想做这样的女儿家呢?有父母羽翼庇护,有兄长朋友支持,不必费心筹谋前途,规划后路,把自己生生拧巴成一个笑话。

还未等她感慨完毕,一直围观的男孩子们已开始发出嘘声。一边是自家姐妹或者朋友的姐妹,另一边是个不认识的、看起来又凶又不讲理的小胖妞,他们真的很容易选一边站。卓世孙从小热爱江湖话本,最喜欢对标那些惩恶扬善的大侠,此刻颇有架势的挥手,“呔,妖女!前因后果我已尽知,你欺负唐家妹妹在先,展家妹妹才对你小惩大诫,这正是善恶终有报,天道好轮回!”

…这人戏文听多了吧?会不会好好说话?

庞盈盈肥嘟嘟的唇抖了抖,索性一不做,二不休,完全豁出去一般,边挽衣袖,边朝前迈步,“你算老几?有你什么事?”

卓世孙平日已十分向往江湖人的拳脚来去、快意恩仇,此刻简直兴奋莫名,两步就要上前应战,却不想冷不丁被身侧一只手拦住,他定睛去看,倒吃了一惊,“展兄这是做什么?你刚才免她坠落收那皮肉之苦,已是仁至义尽,此刻宜斩草除根,切不可妇人之仁,万一纵虎归山,让这妖女为祸天下,后患无穷,你我可就愧对武林同道了!”

庞盈盈听得一愣一愣,挽袖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,怎么?她居然这么厉害吗?她演出的效果竟这么好吗?

展骥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臂,隐隐带了英挺棱角的眉目微微皱着,“得了得了,就是几句话的事,有什么大不了的,还值当把逍遥君大战黑风婆的词扒出来说?”

卓世孙有些不满,“什么黑风婆,人家明明叫黑凤凰!”

庞盈盈虽不大明白什么逍遥君,更不知道什么黑风婆黑凤凰,但本能的撇撇嘴,心想你对人家名字记得那么清楚,还特意纠正,明显对这妖女十分上心啊!

展骥满不在乎的点头,“行行行,随便什么都好,卓兄,你我学艺,为的是斩妖除魔,匡扶正道,至于这些口角纷争,就不必大材小用了!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,午饭都该摆上来了!再不过去吃,就得有人找咱们的娘告状了!”

卓世孙一本正经的摸摸下巴,仿佛自己有须可捻一般,抬头看天低头看地,好一会方道,“也罢,展兄言之有理,今日我等就暂且饶这妖女一命!”他随说随一挥手,“弟兄们,午时将至,腹中饥饿,不如先去用些饭食吧!”

他开了口,其他人倒也没反对——何况展骥说的在理,在南清宫赴宴却不按时吃饭,可是会挨家里责骂的。

一众男孩呼啸着远去,女孩子们则早就与展骊等人一道退开,刚才人满为患,一时竟只剩了展骥与庞盈盈面面相觑。庞盈盈从之前混乱时的只言片语里已知展骥是展骊兄长,她猜测展骥对自己出手相救,不过是怕自己受伤展骊担了干系,却不知他为何又为自己解围。鉴于展骊之前笑眯眯就给人挖坑填土的行为,她对展骥也不敢掉以轻心,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,小胖手也在衣袖中攥紧,随时准备与他拼命。

展骥却一无所觉,笑呵呵朝她走了两步,“那什么…哎哟!”他一闪身躲过了女孩飞起的脚,随手一扶,很是有些诧异,“我看你这也不像练过啊,怎么这么乐意跟人切磋?和我妹比了投壶还不够,这又要与我比拳脚?”

庞盈盈全身蓄力却扑了个空,重心不稳险些摔倒,幸而有展骥扶她一把,她面红耳赤挣扎着推开他,“你!你与你妹妹一个样!”

展骥顺势转身,脚下步子一转,站的稳稳当当,笑道,“你说的没错,我和我妹是同胞双生,本就生的相似,我娘说现在大了就看出不太像了,小时候才叫一个样呢!”

庞盈盈登时愣住,一时竟不知道这人是脑子少根筋听不出好赖话,还是心眼太多故意拿话叫她堵心。

她定在当场不说话,展骥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自然,他走过去看了看栏杆,伸手晃了晃,自顾自嘀咕道,“是有点松动了,等会告诉狄伯母,叫人修一修,免得再有人受伤。”他又左右看了一圈,最后回到庞盈盈身边,见她还愣愣看着自己,伸手在她眼前打个响指,“哎哎哎,醒醒,睁着眼睡着了吗?”

庞盈盈从乡野迈进京城以来,头一回觉得自己见识短浅,先是那个不好惹的妹妹,又是这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哥哥,她不由得反思起自己那个自认为圆满的计划——真的行得通吗?她在这些京城孩子堆里都忐忑不安,真的能应对祖父,或者其他老狐狸一样的大人吗?

展骥没有得到回应,歪着头仔细打量她,“你…你不会吓傻了吧?说清楚啊,我妹她只是跟你玩了会投壶,你也不用气性那么大吧?哎你不会回家告状吧?要不这样,我跟你玩会,我玩投壶不如我妹,你说不定可以赢我呢?”

庞盈盈嘴角一抽,脱口而出,“你这人会不会说话!你叫我赢不就好了!”

“那怎么行?人的本事是多大就是多大,能不能赢靠的是自己,不是别人。若你有本事赢我,那你高兴是应该的。若我让着你,叫你没本事也赢,那你不应该高兴,因为那样我才是真的在骗你呢。”展骥难得带了认真表情,“我爹说了,人活着总是有输有赢,但最重要不能骗人,骗别人不行,骗自己更不行。”

庞盈盈怔怔垂眸,半晌叹了口气,轻声道,“能不骗别人,也不骗自己…那是命好。”

展骥眨眨眼睛,“我们家不大说什么命不命的。我爹说他若认命,这会怕还在常州老家那一亩三分地里呢。我娘呢,她最喜欢跟人说的也是不要认命…哎?你怎么哭了?”

不远处,薛侄女已与小姐妹进了厅堂之内,展骊忽然若有所觉,回头望去,唐宝儿也随了她去望,见庞盈盈果真捂着面颊,肩膀一耸一耸,似乎在抽泣,展骥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一边,惊讶道,“展骊,你哥把那个县君骂哭了!”

展骊知道展骥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,本觉得有些奇怪,但想一想自己哥哥那些气人的本事,这场面倒也有些合理起来,只道,“我哥这人吧,有时候说话就是特别叫人来气,可他真不是故意的,想来无心之失,县君也不会责怪。唉,总之这位县君…咱们就这么一张掀过吧,只要她不来惹我们,井水不犯河水的,也就罢了。”

唐宝儿之前的委屈,早在展骊连连获胜时就被冲得烟消云散,此刻自是无可无不可,正好厅内众人又嬉笑招呼她俩过去吃饭,她也便拉着展骊过去。

展骊想了想,笑道,“我刚才玩投壶时,发辫有些松散,这会过去找一找我娘,叫她给我重新梳一梳。”她看看身边跟着出门的欣儿,欣儿忙过来,“小姐,夫人那边应该也快开席了,咱们快些过去。”

唐宝儿看看展骊整齐的一丝不乱的发辫,有着短暂的疑惑,但她向来大而化之,也未多纠结,“那你快去吧!我把好吃的给你留着!”

展骊带了欣儿沿着廊下疾走几步,转了个弯,女孩子们热闹的叽喳声被假山隔断,瞬间清净不少,此处正是八贤王甚爱的石亭,造型朴拙,地势却高,正可以将园中各处尽收眼底。她看着眼前的锦衣少年,眨眨眼睛,端端正正行了个礼,“十三郎好。”

赵宗实看着她,微笑点头,“展小姐免礼。”他有些好奇,“小姐认得我?”

展骊点头道,“小女随家母进宫时,曾在太后娘娘处得见过您一回。”她笑起来,“您不也是因着那一回,才知道小女是展家女儿吗?”

赵宗实笑道,“正是如此。”

展骊抿了抿唇,扬起小脸,“天寒地冻,十三郎在此,可是观景吗?”

“此处有何景可观呢。”赵宗实垂眸一笑,“不过,倒是可以看戏。”

展骊一双大眼睛盯了他,“哦?南清宫的戏班子开始了吗?不知唱的哪一出?”

赵宗实想想方道,“我并不熟悉戏文之类,说不出名字。大体是头先弱者受欺,幸遇智者解围,最后恶人得报,总之是劝人向善友爱的一出好戏,十分精彩。”

展骊垂首一笑,“这般有趣?那您可要寻狄娘娘好好打听打听,以后再点来听。”

赵宗实笑道,“很不必为这点小事打搅娘娘,缘分止于此,就将各种道理记在心间便是。”

展骊粲然一笑,翩翩行礼告退,赵宗实亦带了身边内侍离去。

欣儿见展骊绕了一圈就要回转,有些奇道,“小姐,咱们不寻夫人去吗?”

展骊笑道,“不必去了,我的发辫难道真需要梳吗?”

“那小姐这一趟是专为了…”欣儿说着自己都愣了愣,“专为了来此处见…十三郎?”

展骊摇头道,“专为了来此处是对的,可不是为了见他。嗯…谁在这我见谁吧。刚才远远瞧见这边隐隐人影,不知是谁,总不大放心。”她步履轻快,心情也愉悦不少,“可如今知是十三郎,他又表明不会乱说话,那就没事了。今儿这事总透着奇怪,等咱们回家,我得好好问一问娘。”

另一边,内侍笑道,“主子,这位展小姐年纪不大,却是个伶俐有成算的。”

赵宗实笑道,“她又不是无缘无故整治人,只是不肯忍气吞声罢了。”他回首看了展骊离去的方向,“有勇有谋有胆气,不止为了自己,更是肯为朋友出头,这般率性自如啊…”

冬日里,难得的暖阳温柔。

廊下,庞盈盈已渐渐止了泪,展骥小心翼翼摸了块手帕递给她,她想了又想,毅然摇头转身跑开,徒留展骥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。

石亭处,展骊欢乐的奔向朋友们所在的方向,赵宗实目光追随了她,眉目间满是欣赏与向往。

命运总在无意间露出端倪,而当事人要在很多年后才明白,这样看似平常的画面,竟隐隐贯穿了他们接下来的数年光阴,也早早预示了那些躲不开的纠缠。

评论(12)

热度(21)